任何人都可以拍照。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创造出非凡的摄影艺术作品,但人人都可能拍出好照片。这样说,并不是在贬抑杰出摄影家的创作,而是为了说明摄影为何被称为「大众艺术」。对我而言,摄影史的核心便是在探究是什么统合了所有摄影家与所有摄影作品,而讨论这一点,便是在讨论摄影的本质,也就是摄影与生俱来的能力。
作家暨艺术家约翰.史塔特托斯(John Stathatos)曾撰文讨论摄影与艺术间的微妙关系,他在文中提出一个问题:摄影的影像,时至今日已被纳入「当代艺术的天罗地网。它是否能在纯功能性的角色之外,还保有独立的位置?究竟摄影是否能如过去一样,保留自己独特的性格?」而他的答案是:是的,摄影确实可以,而这必须归功于这个媒材「和现实的独特关系――摄影与视觉或任何层次的『真相』都没有太大关系,反而与摄影作为一种记忆线索所引发的感情宣有斩不断的关连。」 Nightwindsent
「记忆线索」,这真是高明的表达,它将摄影牢牢定位在人类经验的范畴中。记忆,无疑地,可以如影子般即逝且虚幻,但依旧有某些记忆是不同的,这些记忆历久弥新且牢不可破。记忆有温暖的,有不温暖的;有压抑,有虚假的;有共享的,族群的,也有文化的。摄影为所有的记忆效力。人们透过摄影支撑自己对世界的观点,但快门一旦打开,拍出的影像却仅能呈现消逝的事物。影像在瞬间成为记忆的主体。当然摄影并不等同於记忆,而只是记忆的线索。影像线索提醒了我们,某些事物确实曾经存在,然而,这只是现实的再现,并非现实本身。 我们都认为摄影要诉说真实,因此,当我们「发现」相机在说谎、看穿了某张照片原来是「摆拍」而成,或某幅影像是经过电脑后制时,总免不了感到失望。在这个Photoshop软体的时代,过往箴言「相机永远不会说谎」已被改为「相机总是在说谎」。
然而,摄影影像的真实程度与虚假程度其实不相上下。所有的摄影证据,所有的摄影真实,都需要诠释。事实上,摄影被视为世界之「窗」,这件事就是这个媒材最大的问题,但这同时也是摄影的潜力之源和迷人之处。这片介于虚构与现实之间的领域,既难以捉摸又蕴含丰富可能,而最出色的摄影作品、最优秀的摄影家,就是在这片沃土上孕育而出。 Kjetil Vatn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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